?灵州向日葵:
有向日葵在侧,阳光就不曾走远!
李素:西平后人,一位对生活和工作认真的教师,喜欢用文字来记录生活点滴。
???????西平后人记——灵州?▏李素?
灵州人都知灵州出名始于唐玄宗安史之乱时,太子李亨灵武高庙登基,却不知唐代宗大历四年,吐蕃寇灵州,灵州岌岌可危。当时身兼凤翔、陇右节度使的,是右武侯大将军安兴贵曾孙、河西节度副大使安忠敬之子——李抱玉。李是至德二年肃宗赐的国姓,恩宠可见一斑。
当时,他手下有个曾被称作“万人敌”的右军都将,却是个生而姓李之人,名李晟。本出自武将之家,又值血气方刚之年,,欲解灵州之难,请命破吐蕃.李抱玉拨给他五千兵士,命他迎击吐蕃,他却只要了一千人。仅凭这一千兵马,出了大震关,直奔临洮,屠定秦堡,生擒了定秦堡统帅慕容谷钟,解了灵州之围,军功卓著,可当得一句器伟雄才
此役之后,李晟升任开府仪同三司,兼右金吾大将军,并为泾源、四镇、北庭兵马使。
这大概便是我家祖李晟(sheng)世祖与灵州的渊源之始。
先祖李晟生时战功赫赫,几可与肃宗郭汾阳相比。德宗兴元元年,因收复长安、平定朱泚之乱有功,被擢封为西平郡王,后世亦称其为李西平。只是到底功高震主还是被免去了兵权,其子也被分至各地,后裔子孙为日后相见之顾,皆以“西平郡王”为家谱标志,以“西平堂”为堂号。
我们这一支,当是李晟第十子李宪---宪翁的血脉,子孙后代生于赣居于赣亦葬于赣。谁还会知遥远的北方有一个灵州城?
历史的缘由,受“西平王”名号所累,年,年仅18岁的父亲随着从军的姑姑辗转去了新疆,我父亲当年虽未想过要老死赣州,却也没有什么心在天山的想法。而后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中国,转至宁夏,来到灵州。
那时谁也不曾想到,父亲在这里遇到了从浙江支宁的母亲,进而结婚生子长居于此尽六十载。
我们这批“西平李家后裔”便以这种方式,重在灵州落了脚,而今我们每天漫步的大道就有一条“西平路”。
认真算起来,现在的灵武城,也并非我世祖当时的灵州城了。
想来世祖也不会想到,洪武年间的黄河水祸,竟一直延续至了宣宗一朝,而他曾护卫过的灵州古城,也彻底换了地方。
事实上,自明宣宗宣德三年迁灵州至灵武后,世人口中的灵州,便也就限于了灵武一隅。再谈起灵州城,人们印象里也就是灵武市内那座孤零零的古城了,更具体的也许只是太子李亨灵武登基的高庙了
那城建时也是十分雄伟的,夯土为基,墙砖累叠,城墙周长七里八分,高可达三丈,四周护城河深有一丈,宽足五丈,何等的气派。
只可惜年时遇了个马鸿逵,城墙顶开了道两米多宽的战壕,此后经年,竟只剩了现今这方寸之所。
这城倒也幸运,在曾经那样动荡的年岁里也还是留了下来,孤零零余了城墙,内里早已换了模样,成了居民小区,倒也不负曾经城的职责。现今外围绕了一圈铁栅栏,立了块文物保护单位的碑,也耗了不少费用进行维修,尚可在那里沉默着任凭风吹雨打。
这城却也不幸,再也难复当日辉煌,你若再去城边问问,知道这城到底建于几时的,也不知还有几人,残垣断壁,几经风霜,如今人们想起“申遗”,听说出资一万元买回当初旧城墙上的一块残砖都无有应对处。
偶尔从那里路过,我也还会忍不住驻足。
我还是孩童时,这城墙比现在还要完整得多,我们也曾爬上墙头,登高望远嬉笑打闹。那时城墙上还能捡到古旧的钱币,我们便一枚枚捡起来,穿着麻绳,扎上几根多彩的鸡毛,结成一个个毽子,权当游戏玩具。
只是那些墙头跑马的日子,早已消泯在了旧日猛烈的风中。
我去过很多古城。
陕西的西安,山西的平遥,江苏的苏州,浙江的西塘、乌镇,福建的福州……
这些古城,有些尚在,有些甚至连灵武古城都比不上了。
前几日听了一堂讲座,主讲人是阮仪三老先生。
老爷子讲平遥古城,一圈城墙,三千个城堞,七十二个马面,七十二个窝铺,正对着孔子的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他讲江南六镇,每一处的小桥流水都不一样,此小桥非彼小桥,此流水非彼流水;他讲上海的犹太人保护区,多年后回来的七十多岁的犹太老头,看着原模原样的家,对女儿说中国人是对他们最好的人。
他讲他这一生保护了很多古城,有的成了,有的败了。
他保护成的那些,基本都能耳熟名祥,比如平遥,比如乌镇,比如苏州,比如上海外滩。
他保护不成的那些,也是看的到的,比如上海的城隍庙,走进去迎面便是八大金殿,个个都有八层高。
听这些时我脑中一直想着曾经读过的一本书,写书人是陈占祥先生的女儿陈愉庆,书叫做《多少往事烟雨中》,里面提到了那个未曾实施的梁陈方案,只是那个由最好的建筑师梁思成先生和陈占祥先生提出的北京规划方案也早已湮灭在了风雨中。
那之后,轰轰烈烈地拆城运动也开始了。灵州的古城墙大概也是这时候跟风般被拆除的吧。
现如今,那些曾经随手可拾的铜钱不在了,幼年玩乐的时光也不在了,巍峨的城墙被拆的只剩下残砖断瓦。
灵州也不只是有城的。
我年幼时也随母亲上过庙会,不管是镇河塔还是高庙,都是去过的。
同尚未成年的孩子谈论信仰总显得太过沉重与无趣,我那时连佛道都分不太清,自然分不清镇河塔同高庙供的是否是一家神佛,只母亲叫我拜,便也就拜了。
跪在蒲团前叩过三次头,母亲便向功德箱里投些纸币,等到一圈拜完,差不多便到中午了。
镇河塔的斋饭我是没有吃过的,而高庙那时要买斋票,一张票可以换一碗素斋。
那素斋简陋得可以,大半碗清汤,一两根青菜,再加上几块切开了的油面筋,要填饱肚子是远远不够的,但在那样人声鼎沸的情况下,这样一碗寡淡的饭菜竟也有些美味。
但年岁渐长,我对这些事情便淡了,极少再去了。
镇河塔如今怎样我早就不知了,但高庙前却立了一座大大的老子像,骑牛欲去,想来该是出关前夕。
我亦趁着庙会之际省了门票,重又走了一遍。
庙内的台阶依旧又高又陡,站在最高处时仿佛整个灵武城都能尽收眼中,庙内供奉的神位我也一一看过,依稀还是旧日的模样,便是那两边的钟鼓也未见变化。
昔年洗过手的炉鼎里依旧盛着半满的水,也有人在其中细细洗去掌中灰尘,但曾经的那碗斋饭,我却也多年未曾吃过了。
我也拜过不少佛寺的山门。
北京的雍和宫去过,杭州的灵隐寺我也拜过,内蒙大小昭寺里的经筒我也曾一个个转过。
但这些寺庙在我的记忆里合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西安罔极寺。
罔极寺并非我特意去访,那日只是路过,看见一处标牌,一时间竟想到了曾在广州光孝寺抄经的经历,便顺着标牌走了下去。
罔极寺建于唐代,年岁悠久,面积却算不得大,隐在曲折的小路和居民区里,寺墙内竟可看到高耸的楼房。
跨门槛而入便是长长的香炉,上面燃着一排粗香,好生的大气。
寺内还有一处圈养着孔雀,对面随意立着三块字迹模糊的石碑,我认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这碑讲述的正是罔极寺的修缮历史。
而我弯身细究之时,一位着黄衣的比丘尼从我身后匆匆走过,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忽记起有一年“十一”在灵武镇河塔下,与一老尼闲话,有空之时抄抄经文,父亲说,我们的先人没有在此落叶,只能在庙塔之中做以祭拜,只可惜塔中好似没有修缮历史的一一记载。
阮仪三老先生说,在最开始,主办方定给他的题目叫《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并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但是这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摇到外婆桥,外婆要在,桥要在,要是河没了,船也没有了,外婆也没有了,你什么都忘了,也就不会唱这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门前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啊,你也来……”。
今日里我念念不忘的灵州早已非昔日世祖时的灵州,如今的灵州贡米远销,瓜果飘香,高楼林立,枣博园里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羊绒业宁夏领先,煤炭业全国夺冠。
但它骨子里也还是那座古老的灵州城,那千百年后呢?
千百年后,我们还能给后人留下一个不失韵味的灵州吗?
千百年后,我们的后裔,是否还能循着那些丝丝缕缕的记载,摇着小船,回到他们的外婆桥吗?
?灵州向日葵:有向日葵在侧,阳光就不遥远。本平台作品已获作者授权,转载请与作者本人联系。
赞赏